人群之中,唯一一个没有把身上麻袍脱去的汉子此时手也在发抖,因为他认出那些年轻的战兵是谁,每一个他都认识。
一开始他就认出来了,当麻袍客们全都闪去披风的时候,他把身上的麻袍披风裹的更紧了些,他害怕被那些昔日的同袍认出来。
他没有想到,会在这遇见鸿胪寺威卫的汉子们。
他们离开沙漠一路往北,原本是想看看那座已经快被世人遗忘的隋阳老城,去看看那片曾经让数万强敌埋骨于此的战场,去看看墨泽,去看看墨泽山。
可是到了墨泽的时候他们发现,他们这些为隋阳拼过命的人,最有资格称之为隋阳主人的人,也已经回不去了。
他们没法渡过水泽,他们强悍但他们不是可以一苇渡江的江湖高手。
如果不是杜巽震执意要来看看的话,汉子们是想但不敢回来看,这里有他们太多回忆,其中又有一部分回忆是他们永远都不想再回忆起来的。
杜巽震说,我要做你们的传人,我要去墨泽,我要去隋阳,我要看看那里,然后留在那里。
这个年轻人的执念和对中原大地的热爱,让麻袍客们最终也鼓起勇气,准备回去看看,也许要看的已经不再是那座城,而是那些再也见不到的同袍曾经的自己。
他们到了墨泽之后发现无法过去,有人说大概这就是天意。
杜巽震这个年轻的汉子大声说我不信什么天意,这边过不去我们就从另一边过去,如果另一边也过不去的话,那我们岂不是应该开心而不是心里难过的觉得这是天意?
这边过不去,那边也过不去,那就说明墨泽已成天堑,再也不用有人在这里拼命了。
汉子们被杜巽震这颗年轻热情的心感染,于是决定翻山越岭的绕过疏勒国的边关到墨泽山另一边看看。
过来之后发现确实也难以再进隋阳老城,他们便准备返回沙漠。
这时候听闻疏勒有弥泓禅会,是漠北诸国最热闹的盛事,已经多年不与外界人有过接触的麻袍老鸹们不想去看,可杜巽震拉着他们去,说既然出来了就要四处走走看看,拗不过杜巽震,汉子们随即一路游山玩水似的往北走。
刚要到弥泓城的时候就看到前边有厮杀,这里的厮杀与中原人无关,他们本意是暂时让开。
可他们发现,被追杀的竟是中原人。
杜巽震还没有说话,麻袍客的首领已经催马向前,没有命令,数十名已经不再年轻的汉子们立刻就跟了上去。
“去帮他们。”
麻袍客首领抬起粗糙的手抹去浑浊的泪,猛的起身:“去帮咱们的后生!”
就是因为这句话,杜巽震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愧疚,也生出一股热血,他一把将身上的麻袍披风闪去。
“兄弟们!”
杜巽震一马当先冲了过去:“杜巽震在此!”
听到喊声,正在厮杀的威卫战兵们全都回头,当他们看到真的是杜巽震的时候,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出现了难以抑制的喜悦。
“杜大哥!”
穆青川一刀将面前的漠北兵砍翻,朝着杜巽震激动喊道:“你怎么在这!”
杜巽震冲过来一击将靠近穆青川的敌人刺死,然后大声喊道:“先不说这些,阻止住敌人追兵,让咱大宁的百姓先走。”
穆青川立刻应了一声,返身与杜巽震一同往前冲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