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进宫以来,足有三四个月,这还是谢瓷第一次出宫,她的心情委实有些难以压抑的喜悦,说高兴自然是很高兴的。可是高兴之余,心中又有些隐隐难以诉说的感觉。
太后出宫并未铺张,谢瓷与她乘坐同一马车,相较谢府的马车,宫中的马车真是无一处不是奢侈华贵。
这次出宫除却谢瓷,同行还有徐淑妃,徐淑妃似乎对茶艺也颇为了解,一路上与太后畅谈。其实谢瓷骨子里倒是谈不上喜不喜欢徐淑妃,不过许是因为上辈子二皇子太过烦人,而徐家又充耳不闻,因此谢瓷也在内心深处怪罪上了徐家。对他们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。
其实谢瓷如想伪装,也不是不能的。
像是她同样怪罪陛下教子无方,可是却能在他面前温柔小意,和气甜美。
大抵来看,她自己也是一个伪君子,只会对自己更有用的人“宽容”和伪装,而至于其他人,她倒是存着本心了。许是她心中是明白的,都是后宫女眷,都争夺那么一个男人,特别是徐淑妃对陛下的情谊十分明显。谢瓷不觉得她伪装示好,会得到什么好脸儿。她可不肯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。
没有必要,不如不要。
正是如此,谢瓷一开始就不曾掩饰对徐淑妃的冷淡。
而同样的,徐淑妃对她也是十分的冷淡,若有机会,甚至要刺上一刺。就像现在在太后身边,二人也没有和气的互相触碰,反而是十分冷淡的互不搭理。
好在,太后不在意。
太后一贯对这些都是不在意的,仿佛他们一个个都是跳梁小丑。
“我还未入宫的时候,时常陪着家母去相国寺,那个时候人人都说相国寺很灵验,谁想到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,现在就已然变成寒山寺很灵验了。”
徐淑妃笑了笑,感慨:“世事变化真快啊。”
太后:“灵不灵验,端看内心是如何祈祷。不过照哀家来说,拜佛之事可有可无,只是图个心安。若是真的指望佛珠能保佑自己如何,哀家倒是觉得不尽然。不过是死物所著,全无心肝,它出得了什么主意?”
徐淑妃垂垂首,柔和道:“太后娘娘说的也对,可是世间人又有几人有太后娘娘的豁达,能够看得开呢?不过都是凡夫俗子,求得也不过是衣食住行,自是看不穿的。”
她浅笑抬头,看向了谢瓷,说道:“外界都传言寒山寺灵验,也不过是因为惠妃顺利进宫导致的。你看,最起码惠妃就是相信的。”
便是太后能看出这明显的刀子,徐淑妃也毫不犹豫的插过去,谁管那些呢?
总归让谢瓷不高兴,她就爽利了。做人也只这么简单而已。
徐淑妃目光凝视谢瓷,谢瓷含笑点头,倒是没有尖锐的回应,反而道:“我是相信啊。”
她原本不信,觉得她祈求那么多,上天并未保佑她,佛祖并未保佑她。
可是,她重来一次了。
世间又有几人可以重来一次呢?
若说上天没有庇护她,佛祖没有庇护她,谢瓷可说不出这个话。
她平心静气,软软糯糯的开口:“我是相信上天有灵的。未见得就是真的求了什么佛得到多少,而是真正的上天有灵。若是上天没有眷顾我,我怎么可能碰见陛下,怎么可能进宫,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伺候陛下呢?所以说,一切皆有灵。天下之大无奇不有,世间万物,皆有灵气,我们不能说自己没感受到,就坚定的认为没有。再说,有时也未必是真的要求个什么,得到个什么。单单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。因为相信而存着一丝丝的希望,总归是比彻底的绝望更好很多的。”
谢瓷笑盈盈,说道:“太后娘娘与淑妃娘娘都是性情坚韧,因此更能把握自我,知晓自己要什么,可是这世间并不是都是这样的人。总有软绵将希望寄托在佛祖之上的人。不过是一丝丝安慰罢了,其实没甚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