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沈纯一如此表态,卫临漳的脸色大大缓和了下来:孤知你无根,难免心潮澎湃,艳羡健全男子,但这也不是能让孤允你找对食的理由。
想想她的经历,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和:你的难处孤能理解,其实孤也一直在寻找能帮助你的法子。
沈纯一茫然地抬头,什么法子难道还能让她这个先天无根之人长出名器不成
卫临漳感受到沈纯一热切的目光,内心中的某处像被熨烫过一般,又热又涩:纯一,你这么多年效忠于孤,立下无数功业,孤其实一直都记在心里,何况当年你残缺,也是因为孤……
卫临漳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,此刻再多的言语也表达不了他心中的感触。
他并不愿意对沈纯一说重话,只是那些人借此发挥,诋毁她的名声,叫他着实不悦。
今日朝会沈纯一不在,甚至还有大胆的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弹劾她祸乱宫闱。
他自然没有给那个人说完话的机会。
但心里却总是有哪里不太得劲。
最后,卫临漳想,大抵是因为他爱重她,不愿他为时人所污,他能堵得住京城人之口,却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众口,亦堵不住后世人的丹青笔墨。
自古以来,为内侍者,大多为人鄙薄,身为无根之人,却与宫廷女眷勾结,更是会被格外指摘。
他授予她秉笔之位,又令她任拱卫司指挥使,自然不愿让她只做一个区区内监。
百年之后,史书笔墨,她当列他本纪之下第一列传,他若创下煌煌盛世,她当居首功,与他姓名相随,流传千古。
想到此处,先前环绕在卫临漳周身的戾气彻底消散开来,他甚至称得上是愉悦地看着她,心里已经在预想着太庙之内,该得给她留个好位。
至于沈纯一,自然不知道此时主君心中所想,只是如往常一般感叹着这活祖宗还真是阴晴莫定,也就是她摸准了他的性子,才不慌不乱,换旁人方才早就被吓死了。
那殿下安心沐浴,臣先行告退
沈纯一估摸着时间,觉得差不多该到时候了,瞧着殿下现在心情转好,自己的请求应当也不会被拒绝。
卫临漳本欲允,但那双狭长幽瑰的凤眼一转,落在了沈纯一湿透了的衣袍上,已经到嘴边的话顿时变成了:爱卿何不留下,与孤共浴
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,坦然地张开双臂,轻轻拨动身侧的池水,做出邀请的姿势,一向倨傲惯了的人身上难得浮现出一层懒洋洋的暖色:怎么不动,是想让孤来伺候沈大人脱衣么
卫临漳修长手指撑颌,促狭一笑,竟直接从水池中站起来,朝着沈纯一的方向而来:这是置气了
那孤今日便屈尊赔礼,亲自为爱卿解衣一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