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滾沏了茶奉上来。
顾砚站到李小囡身边,示意酒楼斜对面的一条小巷子。
"倪如石母子就住在那条巷子里,赁的宅子,三间倒坐屋,倒坐屋借的是前面学堂的山墙,倪如石就在那间学堂念书。
"倪如石的父亲家在五里外的倪家村,二十七八年前,倪如石的父亲独自一人前往秦风路做生意,一去不回。
"倪如石八岁那年,他母亲拿着一张婚书,带着他回到倪家村。
"倪氏族里说倪如石和他父亲不像,是野种,不许倪如石认祖归宗。
"倪如石的母亲就往衙门递了状子,官司打了大半年,行文到秦风路,婚书是真,可血脉上却说不清楚,倪如石确实不似其父。最后就和了稀泥:
"婚书既然是真,倪如石母亲就是倪家妇,倪如石就算是她的养子,也该计入倪氏族谱,倪氏族里既然不认倪如石,就另择合适之人,过继到倪如石父亲名下,承继倪如石父亲名下三十七亩水田。
"倪如石母亲只求计入族谱,以让倪如石能考童子试,之后,倪如石母子就搬到这娄头镇,赁局在学堂后墙。
"了了官司之后,倪如石母亲断断续续病了将近三年,倪如石就在这镇上跑腿传话干杂活,赚点钱养活母子两人。
"倪如石母亲病好之后,就在这家酒楼后厨洗菜刷碗,攒了些钱之后,倪如石就进了屋后的学堂。
"倪如石虽说十四岁才入学,可他入学时已经可以从诗韵开始了。
"你们家作坊在娄头镇和平江城之间,用的人多半是这娄头镇人,倪如石母亲是头一批进到你家作坊的,倪如石也常常到你家作坊干些装卸鸡蛋皮蛋这样的力气活。"
李小囡凝神听完,忍不住一声赞叹,"你查的这么仔细!"
"这可不算仔细。"顾砚用折扇推着李小囡的肩膀,示意她看桌子上的一只锦袋,"那里面是倪如石上次童子试的墨卷,还有他平时的几篇文章,你去看看。"
李小囡急忙坐过去,从锦袋里拿出几个细折。
顾砚跟着坐过去,看着李小囡看完,笑道:"策论不如你,比你哥哥强多了,诗词比你强多了,格致像是走偏了路。"
"策论也比我写的好,见识上差了点而已。"李小囡看完,将细折放回锦袋。
"书读的太少。他这文章,字里行间有料峭杀伐之意,最近五六年,他每天傍晚提井水淋身擦洗,说是锤炼心志体魄。这是个有大志的。"顾砚笑道。
李小囡眉头蹙起,正要说话,站在窗户一角的小厮低声禀道:"爷,出来了。"
"过来看看。"顾砚忙站起来,示意李小囡。
李小囡紧跟起来,站在窗前往下看。
那条小巷子里,先是一个扎着快旧头巾的脑袋,接着就能看全了。
倪如石很高,很瘦,身形笔直,落脚轻巧,走路很快,整个人看起来矫健敏捷。
转个弯,倪如石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酒楼二楼。
李小囡看着倪如石的脸,轻轻哈了一声。
这张脸眉如长剑目若寒星,鼻子挺直,唇略薄,英气勃勃,漂亮到灼灼逼人。
"很好看"顾砚看向李小囡。
"这么好看,为什么还没说亲他今年二十三了是吧"李小囡一直看着倪如石。
顾砚笑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