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李翰林就来到了医院。张县长确实瘦了不少,但了解到并没什么病时,李翰林说:“现在人代会也开结束了,你的位置现在也已经有人把你取而代之了了,现在你的职务暂时只有先挂起来,待定。等到市委领导重新研究之后,再作调整。正好你也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了。
张县长愤懑的说:“这些人的阴谋终于达到了,哈哈!李书记,我没有什么,只要自己青青白白的出来,没事儿就足够了,我也就心满意足了,哪怕是回老家种田,当个农民,我已经把什么都看得很淡了!这些喜欢搞阴谋诡计的人,他们狐狸的尾巴早晚都会被人民群众所发现的。”
李翰林道:“是啊,我也知道这一场阴谋,但是我们现在又不能抓住他们的任何证据,
这其实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呢!张县长,在我的心目中,你依然还是我的县长,我佩服你的正直,我相信你更不会现在就认输,相信我,正义最终还是可以战胜邪恶的,人民群众到时候会彻底挫败他们的一切阴谋。”
张县长说:“这次被双规审查,全县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们都应该知道了,其实则已经都不是那么重要了。
李翰林一脸笑说:“你想错了,那个老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,骂县里的投资环境差,某些领导的素质低,然后决定放弃建厂。县里也想撕毁合同。双方都愿意,原来的合同也就废了。这一来在中层领导中引起了强烈反响,都骂县里某些领导思想僵化,说人家来建一个厂每年纳不少税不说,还可解决几百人就业,现在老板一走,三百万没了,一个厂也没了。我抓住这一点,让人在下面广泛宣传。现在,下面都快把你传成神了,说你是咱县的大功臣大救星,是得了天时的人才,你是一个好领导,好县长!其实说心里话,那些大代表们大家还都希望都盼着你能够再次回到白水县任职哩,我想你应该立即回来。”
李翰林的话让张县长有点激动,他在地上来回走一阵说,你先回,我下午就赶回去。我在市里还有件事儿没有办妥!
张县长说的这件事儿,就是想去到看守所看一看那个女人丽芬,千错万错,但那毕竟是自己的老婆,他不去看谁还回去看她啊!
但现在对张县长来说,其实最为重要的也不是单纯的去看丽芬,更主要的是想当面问问她一些情况,其实自己觉得这个女人也应该被冤枉的,她应该是自己最近一段时间里的最大的受害者。
于是,张县长就打个车,直奔市看守所而去。
淮河市看守所坐落在城西,这里一边是风景秀丽的城西湖风景。另一边则是羁押犯人的牢笼。
张县长下了出租车,走向了看守所的方向去的小路,他远远就看到了那一堵高高的青砖墙,如果不是墙顶上有密密麻麻的铁丝网,你会以为那是一座残留的古城墙。
等走近了张县长才看清楚,迎面是两扇油漆脱落锈迹斑斑的大铁门。真奇怪,以前自己作为本地的所谓父母官,一方的小诸侯,以前曾经多次来这里看过犯人。
这个地方虽说是不陌生,但却没有一次认真地端详过它,也从来没有留下像今天这么深刻的印象,好像每一片瓦每一块砖都那样难以忘怀,他想这一辈子都深深地刻在记忆深处,再也无法抹平了。
进了大门,迎面又是一堵墙,灰白的墙面上两行漆黑的大字特别醒目: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,你来这里干什么。这倒有点意思。但是,这里还毕竟是看守所,来这里的也只是案件嫌疑人,还毕竟不是罪犯,至少不完全是吧?至于我,我来这里又是干什么的呢,是很正常的探望嘛。
但是,在这一刻他立刻就明白了,写这两句话的人的确很聪明,一下子就把你仅有的一点儿勇气和尊严全打垮了……
来的时候,张县长已经鼓了好半天的勇气,反反复复告诫自己,其实这一点儿也没有什么嘛。古今中外,这种落难的事儿多着呢。特别是这些年来,全国各地不用说了,就是在淮河市这么个小地方,每年也总会有三三两两的大小官员中箭落马者。
与他们比起来,自己家里的这件事儿实在算不了什么,特别是负责办案的唐琳说过几句话,让他一下子全想开了:这种事只能发生在我们这里,而且也只能发生在现在这个时候,也只能发生这么一次了……这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?
但是,此刻,当他真正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,才又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悔愧和悲怆,因为不管怎么说,这个地方也还是不进来的好啊!
出事以后第一次和老婆见面,也是在这个地方。那一次,他头晕晕的,两条腿怎么也不听使唤,几乎是一步一挪机械地迈着步子,一直到走进一个小房间,隔着铁栅栏看到了老婆丽芬那一张充满女人气的银盘大脸,都没有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,迷迷糊糊好像一直在做梦……
后来还是老婆“呜呜咽咽”的哭声才把他惊醒过来。
他当时一下子愤怒地跳起来,一拳又一拳猛烈砸打着铁栅栏,恨不能立刻冲进去把这个身躯庞大而头脑简单的臭女人撕他个粉碎……
“哭哭哭,就知道哭,你哭又有什么用啊!哭死才好呢,省得我看着你恶心!人都让你丢尽了,多少大事全坏在你手里,你还有脸哭,你——你为什么不去死啊?!”
一直发泄了好半天,他才似乎有点缓过劲儿来,开始恶狠狠地破口大骂。
丽芬也似乎哭够了,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,低低地说:“什么也不用再说了,咱们离了吧,我不会拖累你的……”